三年前的这一天,或许是基因中的这点劣根性突然显现,我鬼迷心窍的说出那句话,让整件事情走向我从未预想过的方向,让我和江既……再无可能。
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我和秦木寒有几分相像,我和江既之间是不是还会有点可能?
但我和秦木寒一点也不像,有时我会嫌弃自己的唇色太浓,有时嫌弃自己眉目间太过艳丽,一点也不像秦木寒如远山般淡淡的眉眼。
下午五点的时候天上开始下了一点小雨,起初只有一两滴落在我的脸上,到后面雨滴越落越大,我急忙跑到屋檐下躲雨。
这个屋子是墓园的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正对大门,我担忧地抬头看天,这场雨来的突然,我没带伞,但看和仗势雨会越下越大。
雨丝连成幕,墓园外有一颗常青树,秦木寒刚死那会儿我良心不安,时常偷偷溜到这个墓园来跟秦木寒说对不起,每回我来,这棵树都很茂盛,冬天也是如此。
现在这棵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是江既的车。
我特意晚了几个小时来,想避开江既,但是没预料到他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
我站在原地,借着雨幕与紧闭的车窗,放肆地打量这辆车,肆无忌惮地想车里的人。
雨滴落在光亮的车面上,渐出水花,我在屋檐下发了近十分钟的呆,那辆车也在树下停了十多分钟。
耳边雨声淅沥,我漫无目的地想,江既现在在想什么?大概在缅怀自己已故的恋人吧。
车窗忽然降下,坐在后座的江既朝墓园里看了一眼,他应该只是想在离开前最后看一眼自己爱人的墓地,可那目光正对着我,让我心里一惊,心虚地朝后退了一步,借屋檐下的柱子挡住了自己。
等我再次探出头看过去时,那辆车已经开走了。我便重新走出去,蹲在台阶边,撑着头盯着阴沉的天空。
不能让江既发现我来过墓地,不然他只会更加厌恶我。
我来墓地有什么用呢?是一个施害者对一个受害者的耀武扬威吗?江既肯定会这样想。
……
我本想等雨势小一些时再走到公交车站,但这雨愈发大,如果再等就要错过末班车了。
我咬咬牙,将书包顶在头上,一鼓作气冲进雨里,跑到车站,正好赶上末班车。
车上除了我和司机,再无其他人。我将钱投进箱子,身上滴着水,就没有坐下,拉住扶手站在车厢中部,望着窗外流转的景色。
“没带伞啊?”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看我,“没事儿啊你坐吧,这水过一晚上就干了。”
我摇摇头,继续站着。
司机估计也有些无聊,拉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是去墓地看亲人了吧?据说那个墓地要迁走给发展区腾位置了……这可真是,人死了都不让别人安息……”
“……嗯。是吗?”我出神地望着窗外,嘴上无意识地回司机的话。
这条公交线会经过小时候住的那处别墅区,刚才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天色已暗,又下着雨,但我还是立马认出了那栋房子。
算一下日子,妈妈的忌日也快到了,等高考考完买束花去看她吧。
车驶入了一段隧道,车窗上倒映着我的影子,苍白、狼狈,透着让人厌恶的病态。
病还没好,淋了雨后又要难受了吧,好不容易好一点的。
我又开始发呆,不可避免地想起死去的母亲。她年轻时坏事做尽,死的时候挺惨的,这样看原来世人说的因果报应真的存在。
如果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那我死的时候会如何?会不会也像我的母亲那样悲惨。
车驶出隧道,外面华灯初上,车厢一下亮堂起来,窗子上的雨水聚流而下,我的倒影随之变浅,割裂成好几块。
中途上来了零星的几人,坐过几站后很快就下去了,等到终点站时车上又只剩我一人。
我下了车,雨势已经变小,轻轻柔柔拂在我的脸上。
走回江家时已不算太早,从城西坐到城东用了近两个小时,德叔走上来关切地问我去哪里的时候,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点。
“去朋友家里玩没带伞,走着回来的,所以才淋湿了。”我对德叔安抚地笑了笑,以前去墓地看过秦木寒后我都会尽快赶回去,免得让别人知晓,认为我惺惺作态——虽然德叔一直觉得秦木寒的死跟我没实质性的关系,江既也不会将秦木寒的死归咎于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