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审讯
有人看那道血影还在安保室里面,大着胆子上去锁门,不料那影子居然能在任何一个平面移动,它慢慢从墙上,顺着安保室旁边的玻璃,移动到了门上。
在衆人惊恐的注视下,它缓缓地,像是一张墙上滑落的海报,平铺在了地上。
一落到地,那血影剎那间挥动纤细绵软的四肢,在地上沿着直线慢慢爬行起来,它的目标正是这群拥挤围观的学生们。
剎那间,衆人作鸟兽散般向后逃窜,一些脾气炸的甚至直接爆出了粗口。
“它要爬过来了!妈的,阴魂不散!”
“被它碰到会怎样?和它变成一样的怪物吗!?”
“该死,刚才是哪个傻逼叫出声的!”
“清理师怎麽还不来!这个梦阈到底什麽时候才能结束!”
“回大厅。”颜忆和王浩昌居然同时开口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惊讶的神情,颜忆谨慎地看了一眼王浩昌身后的其他四人,闭上了嘴,示意王浩昌继续说。
王浩昌推了下眼镜,察觉到颜忆和他们五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知道颜忆是想试探他们的水平,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他的观察。
“这个影子似乎只能沿着平面移动,要是做点什麽,或许可以让他一直困下去。”
王浩昌慢慢向后退着步子,那在地上缓慢爬行的血影似乎也能听见他的话。血影爬行的动作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接着更卖力地挥舞起四肢,但它前行的速度并没有增加多少。
“没错,打开思路,我们只需要找到一些纸,把它拼成一个大型纸带,只有一个面,像莫比乌斯环那样。让血影爬上去,它就只能沿着环不断爬行。”颜忆已经指挥学生们向大厅西侧走去。“那边是服务台,应该有打印纸,你们快去。”
刚才骂髒话的是一个浑身上下穿着奢侈品的平头,他一听,挠了挠头,瞬间对血影放松了警惕,不屑地撇嘴:“靠,这样说,这东西根本就没威胁,不过是个唬人玩意。”
接着他再看那血影,嘴角挑起一个轻蔑的笑。
秦予义没有管这边的骚动,他转身向大厅中央走去,开始观察起来。
图书馆大厅中央是一片很空旷的区域,只有一个半身铜像,占据绝佳观赏位,所有从图书馆大门进来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向这铜像投去注目礼。
铜像上方还有顶灯,铜像是个光头,脸又是个和蔼老头脸,被全方位环绕的顶灯照了个锃光瓦亮,慈光普照。
除此之外,铜像造型算得上极有辨识度,他嘴边叼着根长条物,不是烟,而是只长杆水笔。
无他,只因这人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文学家,笔名马人古牛,十年前以写合并战役为原型的小说而出名,水笔是他标志物,表示他不碰科技産品,几年如一日地坚持纯手写。
这人原本只不过是个三流小说家,谁知道吃了一波合并战役的红利,以机甲驾驶员们为原型一口气写了十册情爱小说,极其香豔,量大管饱,直接一跃成为最畅销作家,洛阳纸贵,一夕之间跻身上流。
但这马人古牛却不满足于自己畅销作家的名头,他有个抱负,就是挤进文学史,当个“记录在册”的文学家。
他称自己开创了一门新的文学流派,难听点叫杜撰死人博眼球,好听点叫半虚构文学。
可文学圈根本不买他账,不带他玩儿,他没办法,只能打算自己努努力,转型当个纯文学家。
可这人文学造诣实在不怎麽地,从通俗作品转向严肃文学后,写得狗屁不通,口碑一滑再滑三滑直接洩气,只好干起老本行。
那些自诩文学家的人有自己的小圈子,本就不待见这走畅销路子发大财吃红利的作者,联系批评家们抱团排挤他。
三年前冒出来个某大学教授,以他的笔名,写了首极低俗的打油诗:
都说马古人牛,糟糠横吃不够,编排死人发财,归来仍是下流。
虽然人家教授总结得也没错,可这马人古牛本就年事已高,一见这指名道姓的诗,当场气得心梗。抢救了一晚上,还是没挺过来。
可是外界没想到,这马人古牛死后,倒是一点没贪,把自己所有资産却都捐赠了给了西b区的各学校,无论什麽年级,什麽地方的学校,都受到了这畅销大作家的馈赠。
一时间各学校以马人古牛捐赠命名的校园设施如雨后春笋般建了起来。
什麽马人古牛教学楼、马人古牛图书馆、马人古牛实验室……秦予义他妹上的公益小学也有马人古牛小礼堂,统共四十来平米,铜像就摆在发言台旁边。校长上台讲话都得往鞋底多垫几公分,深怕自己比铜像矮,后排小学生个矮看不见,还以为校长没到,是铜像在说话。
待到马人古牛死去三年后,他千金散尽的福报才姗姗来迟。
如此重视教育的大慈善家,说出去只是个畅销作家,太寒碜。所以马人古牛每一座铜像前面的生平,笔名前的头衔都是文学家。
也算得偿所愿。
秦予义在这铜像前面驻足了一会儿,仔仔细细把它前面的生平介绍看完。
或许是收了钱,上面写得倒介绍是比这大作家的本人生平正经得多。
秦予义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但后来他又倒回去看了一眼,视线停留在“合并战役”四字上。
忽然感到太阳穴一刺,鬼使神差擡头看去。
只见那铜像老头眼睛张开一条缝,眼珠向左瞥去。
秦予义默了一会,低头,再擡头,那老头的眼珠这回又在右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