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何苦??
贾母说着说着,愈发的痛心疾首。
若不是贾家走了下坡路!
若不是贾家最鼎盛的时期是她婆婆当家时候!
若不是……
她想光复贾家的荣光,有错吗?!!
凭什么要听那个老虔婆的?说什么要慢慢的度过三代转型?
凭、什、么?
那老虔婆自己能风风光光的当老太君?儿子也是手握重权的国爷。怎么到了她这里,儿子就被她教坏了,成了一个只注风月,爱金石古玩的不肖子孙?连区区的按级降爵都没有,没、有?!
怨狠挤压心中,充斥胸腔,浓厚得让人直喘息不过来。贾母整个人都因为越想越恨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手上的青筋也显露无疑。
看看她的政儿被教的多好,从小就刻苦会读书的,连老国公也都夸奖不已,但却被老虔婆吹枕头风,刚昨儿夸奖了政儿,今天又带着什么都不会的老大出门与世交交际,把政儿硬生生的拘在家里。
贾母慢慢的闭上眼,往事历历在目,她的政儿,也是十月怀胎,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啊,就因为晚了几年,就被这般区别对待。
嫡长子,一个纨绔无能的嫡长子如何带领一个家族走向繁荣?如何有开府时候的鼎盛?
牙齿咬着打颤,贾母将手往衣袖里缩去,狠狠的掐住,双眼充满着阴霾,她明明就快要成功了。她成功的抹掉了贾吴氏,抹掉了她在贾家所有的痕迹,所有人都只记得她的好,贾吴氏不过成了一个牌位,每年清明,她这个活得比她长了几十年的“儿媳妇”,如今贾府最尊贵的老封君,在她墓碑前笑的肆意!
她成功的跟皇子牵上线,非常有远见的没有私下选择太子,反而另辟蹊径,学会圆滑处事,游刃有余的游走各朋!党之间。
而且,她有一个携玉而生,有大造化的大孙子宝玉。
携玉出生。
玉,那是权势的象征!
她趁着皇家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先把这是散出去,连贩夫走卒都知晓贾家有个宝二爷,生来带玉的,让人绝对不会被悄然无声的死去。养在身边,特意在周岁的时候,花花绿绿的胭脂盒,让泰宁帝又一次的放松了警惕。
饶是在后院内宅,她也知晓泰宁帝向来雄才大略,最最最看不少纨绔不肖子弟。抓周器物虽不过只是讨个喜庆说法,但也略窥伺未来。
她呕心沥血多年,却一朝被个向来不屑的老大给毁个一干二净。
“……老大,你怨我偏心,可是为娘说句良心话,也不怕你们笑话!当初我进门好几年,你爹几乎都是在南边守关,在家日子不过正月里大半月,我这心里多慌,就盼着盼着有个儿子就好了,吃了多少偏方苦药,含辛茹苦十月,又整整疼了一天一夜,才有了你,当娘的岂会不疼你……”用心良苦的说了许久,贾母一声悲恸的长叹,抬手想要拉住贾赦,但是,许久,手却空荡荡半空中,贾母不由的抬眸看了一眼神色依旧淡然未动一步的贾赦,蓦然的僵住了,许久也未回过神来。
司徒锦恍若没听到没看到一般,冷眼瞧着贾母的唱念俱佳。
屋内气氛瞬间僵硬起来,空气流转仿佛停滞了一般,莫名的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抽取众人胸腔中的气体,紧紧的卡住咽喉,让人呼吸陡然不顺起来。
“贾赦,你摸着良心问问,好意思说孝顺吗?!”史鼎率先打破了屋内若有若无的尴尬气氛,上前一步搀扶着贾母,怒气冲冲对着“贾赦”喝问道:“姑母一言一行都是为了贾家,如今当着我们的面说的清清楚楚,你还不为所动,简直是枉为人子!”
“这么苦心竭虑的母亲我可要不起。”
贾母神色猛然一变,两眼直勾勾的看向贾赦,手颤巍巍的,仿佛不敢相信一般,眼眸含泪,“老大,你……”
“你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贾家当家主母之位?”司徒锦揉揉头,面色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的凄凉,“你怀着我的时候,跟小妾争风吃醋,差一点流产,对吗?为了管家的权利,怀胎六个月了,还处处要强,胎位不正,生下我之后,不过两个月,你又管家出门交际,不过两月的我寒风如体……这些,太医院还有脉案。”说完,一顿,司徒锦看了一眼张口的贾母,沉声道:“对,这些都是那些贱蹄子气你的,与你无关。可是,这么多年,我自是一日没忘记你含辛茹苦十月生恩,故此,我处处避让,荣禧堂一事,也随您喜爱,二弟每逢宴会,顶着荣国府实质当家人的名号,我也坦然由之,毕竟,身为儿子,我没达到您要求不是?可是,如今,我着手整顿家务,已经将贾家错漏之处知会与您,更是因您乃是我生身母亲,尚未动到你屋中任何一人,可是您身为母亲,又是如何做的呢?”
闻言,贾母慢慢的收住了泪珠,眼眸闪过阴霾神色,怒道:“老大,你在胡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不争气!”
“恩侯,你莫要……”
“保龄侯,”司徒锦斜睨了一眼史鼎,“你们来给你姑妈撑腰,也要先静下来,听完两方的陈说吧?世有不孝可也有不慈之说!”
说完,才接口道:“贾史氏,你身为贾赦之母,作为一个母亲,偏心难免,做儿子的不计较!但是,贾史氏,作为贾家的媳妇,而我作为贾家的继承人,如今的家主,我只问一句,还曾记得当年祖父先去之时,立下的家规,贾家子孙莫要参合皇家夺嫡一事?”
凝重的口吻,贾母心头莫名的一跳,忙拿起秀怕擦眼泪,遮挡住目光火辣辣直刺过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