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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嘞,老佛爷。”林度狗屁地应了声,拿了几根火腿肠去小卖部后面。
小卖部靠着小区边缘,后面有个角落,不知道是哪栋楼的后边,离度南巷就一栅栏之隔,树荫丛生,平时没什么人过来。
“大好,小好,出来吃饭了。”林度边走,边轻声叫道。
刚叫了几声就远远看见两只小猫鬼鬼祟祟从角落的墙边探出脑袋。
林度见状笑了笑,大步走过去,蹲下来挨个挠了挠下巴:“小好你怎么长这么胖啊,比你妈妈都大了。”
都是熟人了,两只猫都很配合,顺从地让她摸,眯着眼睛很是惬意。
突然,鼻尖传来一阵烟味儿,林度下意识抬头望去,笑容还在唇边。
巷边的橘色路灯昏暗幽微,陆暮西背对着灯光,侧脸在光影下晦暗不明。他手指垂在身侧,修长的手指夹了跟烟,猩红的光在夜色中随着晚风燃烧。
他眼里没来得及收回的倦怠与冷漠像一把利剑,轻而易取划破了少年往日营造的那层随和的面皮。
林度心中陡然一惊。
此刻的他跟常悦学姐说的不一样,跟她自己认识的也不一样。
不像每天都能见到的那个同桌,倒是更像个疏离的陌生人。
阵阵烟草味儿裹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扑面而来,林度措不及防被呛了一下,偏过头咳嗽了起来。
两只猫被吓了一大跳,警惕地退后两步。
陆暮西脚动了动,又停住,很快把烟灭了。
他想,自己应该跟林度道歉,应该笑一笑,然后插科打诨地粉饰太平,说一句“不好意思啊呛着你了,你看我明天怎么着赔罪能挽回一下”,把这件事就这么轻松揭过,但他现在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个假笑都扯不出来。
他不明白郑庭西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扮演一个“称职”的父亲,三天两头打电话过来问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什么“暮西,今天学校怎么样啊。”、“暮西,吃饭了吗。”,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这话他是没听过吗,一边要虚伪地关心,一边还要小心翼翼背着老婆孩子,真是又当又立,陆暮西看了都替他累。
他今天接电话,本来是想把话跟郑庭西讲清楚,没成想,运气不佳,那边一句“暮西”刚出口,就被他老婆发现了。
女人努力平静保持体面,可语中的讽刺恶意却不受控制,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暮西暮西叫的挺亲啊,郑庭西你看看,陆绒当年该是有多喜欢你才能给自己儿子起这么个名字。当时然然才几个月啊,我产后抑郁还要在家日夜颠倒地照顾他,你说忙,我就一个字都没说,也从来都没有要求你帮我一下。”
女人嘲讽地大笑一声:“你倒好,你们倒好,我的丈夫和我最好的朋友那时候竟然在背着我上|床!陆绒她死了活该——”
热心玫瑰
陆暮西没再听,当即挂了电话。
思绪渐渐回到眼前,缄默的空气中只有林度的咳嗽声。
她刚刚那一眼又平又静,陆暮西怕再呛着她,灭了烟站在原地没动。
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又要被她吐槽凶巴巴了。
其实林度对烟味儿并不是特别敏感,但那阵风吹的太凑巧,又浓又呛全朝着她吹过来了,她掩唇咳了好半天才停住。
小好像是被吓到了,弓着身子往后躲,林度不放过它,轻轻拖过来,抱到怀里,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声道:“胆小鬼。”
陆暮西沉默地站在原地,等着她说点什么,但她似乎也没什么想说的,安慰了怀里的小猫半天,才慢悠悠抱着猫站起来,朝他看过来:“陆暮西,我给你个建议啊。”
果然还是那个林度,做事儿真是一点儿不按套路来,陆暮西站在原地没应声,任她继续。
俩人在的地方是一栋楼的背面,只见她指了指他头顶上那户人家的窗户,诚恳道:“这窗户漏风,屋住头的是个狗鼻子暴躁哥,你再站这抽会儿,等味儿散进去,让他闻到了,他会立马激情开窗骂人。”
陆暮西让她说懵了,抬头看了眼黑黢黢的窗户,怀疑她在睁眼说瞎话:“这里头有人?”
林度肯定:“有。”
“他天黑了不开灯?”
“对。”
陆暮西:“……”
你还对?
林度看他不信,也不强求,把小好放到地上,蹲下去剥火腿肠皮儿:“不信你可以继续站那儿,烧根烟求证一下。”
“你看我像是有病的吗?”陆暮西闻着身上味儿也散差不多了,走到她跟前,蹲下来,“你居然给猫取名叫大好小好?”
他说完笑了下:“因为你叫好好?”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林度看他,“我就说你精神分裂吧。”
陆暮西知道她在说什么,偏还是装不明白,摸了把猫毛,问:“我又怎么了?”
林度将火腿肠掰成段:“你刚刚还凶的要死,现在居然又在笑。”
果然,在林度的世界里,冷脸就等于凶,陆暮西睨她一眼,“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啊,难道我应该逮谁骂谁,无差别攻击你才高兴?”
“……那倒也不是。”
火腿肠掰完了,俩人面对面蹲着,正好围了块儿空地出来,大好小好就在里头绕圈圈。
林度抱着膝盖看着:“它俩的名字是老太太起的。”
陆暮西想了想小卖铺里的那个老奶奶,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但眼神却比许多年轻人还清明:“她是你奶奶?”
“不是,算邻居吧,老太太住我楼上,看着我长大的。”
“我看你书包在小卖铺里,这么晚不用回家吗?”